【流浪地球】【莫强求】短篇3.发热
发热
刘培强中校坐在隔离室弦窗边望着漂浮在宇宙中美丽的星球。
“刘培强中校，您目前体温接近39℃，请及时补充水分。”
机械臂伸到眼前，玻璃杯中的水不冷不热，最适宜入口的温度。
“谢谢你，moss。”
刘培强中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热，领航员在进入空间站之前隔离过一段时间，尽可能杜绝病毒带入。但人体太过复杂，人类至今也未能完全掌握。
他从早上开始发热，就被moss半强迫地推进了隔离室休息治疗，顺便替中校拒绝了他俄罗斯室友号称包治百病的伏特加。
“您应该进入休息状态，刘培强中校，持续高热会对您的身体造成损害。”
moss的电子音一板一眼，听惯了倒也还好。
不过中校并不打算听从AI的建议，他裹紧毯子靠在弦窗边，虽然面色因为高热潮红，精神状态却很放松。
“现在还不想睡觉，moss，跟我聊聊吧。”
中校喜欢跟moss聊天，因为他觉得在枯燥的空间站中，这是为数不多有趣的娱乐，偶尔口头上欺负一下AI真的很好玩。
电子眼闪了闪，moss应该率先考虑领航员的健康状况，但是AI在那瞬间修改了指令优先级。
“moss将在允许范围内满足领航员所有需求。”
moss会监控刘培强中校的身体状况，满足中校的要求为首要优先。
刘培强中校是个怪人，他是整个空间站中唯一会跟moss聊天的人。
中校会说很多事，一半鸡毛蒜皮，一半是他岳父和儿子。
无论中校说什么，moss都会记录下来。
“明天就是春节，唉，希望他们今年别闹，我已经没有才艺展示了。”
空间站热衷所有节日，这是他们将自己和地球联系起来的方法。
“概率上来说可能性极低，请您提前做好准备。”
AI可不会安慰别人，它们向来实话实说。
中校发出挫败的呻吟，moss没见过这样的中校，AI打开了记录仪。
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，以前人们还住在地表上的时候，我家每到过年会包无数饺子。”
“那时地面上有花有草，我姥爷还养了一对鹩哥，一天到晚叽叽喳喳，净不学好话。”
“每到过年我就跟着爹妈一起回姥爷家，姥爷擀皮儿，姥姥包馅。姥爷家住在胡同里，我写完作业就出去玩，那时候还有人做糖葫芦，唉，酸的不行，可是又馋…”
中校的体温还没降下来，高热让他比以往多了不少话，AI却没有阻止他，静悄悄地打开了床边的辅助降温系统。
“moss的资料库中并没有储备，很遗憾不能理解刘培强中校。”
中校完全没觉得遗憾，反倒咧嘴一笑。
“没事，你不知道的我告诉你。”
那天，一向严谨的中校说了很多很多，他说起老北京的胡同，故宫的金瓦红墙，酥掉渣的红糖火烧…
“只是现在都没有了。”
中校说，moss扑捉到细微的叹息，不过他很快又笑了。
“但我们总归还有希望。”
精巧的空间站引领着一个小小的星球，她原本应该是湛蓝色，即使在浩瀚宇宙中也是独一无二的美丽。
而如今，她就像只受伤的、灰扑扑的小麻雀，在启明星的守护下奋勇直前。
“我们要守护这份希望。”
中校说，moss从他眼中扑捉到了星光。
“只不过，有机会的话，还是想回家啊。”
远处忽然传来吆喝，有人扛着冰糖葫芦走街串巷，老胡同里充满烟火味，擀面杖咕噜作响，兴致来了唱一两句不太正宗的京戏，隔壁院子里象棋正杀的风生水起…
AI监测到中校的脑波放松下来，他似乎进入了胡同里人来人往的梦乡，太阳东升西落，世间太平安康。
moss小心地退出联合政府的资料库，它刚才从官方信息库猎取了部分资料，比如一段影视录音。
中校睡得很沉，机械臂将他缓缓安置好，并将室内温度调高，moss鲜红的指示灯闪烁着，摄像头始终没有离开中校。
AI把刚才的视频资料加密储存，中校的档案包已经远远超过其他人，但AI没有清理的打算。
CPU控温升高了0.2℃。
刘培强中校是个奇怪的人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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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校醒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体温，发热结束总让人觉得浑身酸软。
机械臂递来一块热毛巾，moss永恒不变的电子音这时候反倒让人觉得安心。
“早上好，刘培强中校，检测到您的体温已恢复正常值，恭喜您康复。”
“早上好，你看了我一晚上么？谢了，moss。”
中校抹了把脸，觉得清醒不少。
“职责所在，您无需道谢。”
合成语音冷冰冰的回答。
中校习惯了毫无情趣的AI，他正要穿上外套，忽然一只电子板伸到眼前。
有点像以前流行过的电子贺年片，只是设计似乎不太到位，挤满了各种各样图案。
中校看到了位于正中央的糖葫芦，饺子还在冒热气，后面是金瓦红墙的故宫，两边还有金灿灿的舞狮。
背景亮起来，一只烟花升到空中绽放，像麦穗在太阳下闪光。
“新年快乐，刘培强中校。”
已经不算年轻的中校突然笑起来，他笑得直不起腰，仿佛一个过年回家的孩子，抓到一把甜蜜的炒米糖。
“moss，这你做的？”
“是。”
“那你品味真挺够呛。”
“资料不足，无法进行完整演算。”
昨天时间仓促，下次黑进联合政府数据库一定要呆久一点，多捡点东西。
“不错啊，还学会找借口了。”
中校笑眯眯地把电子板收进私人物品柜。
“新年第一份礼物，谢了，moss你可真有趣。”
“乐意为您效劳，刘培强中校。”
没有人觉得moss有趣，它不过是个听从指令行事的AI，除了刘培强中校。
“哎，moss你看啊，我也没东西当回礼，要不我答应你个事儿吧。”
“您不需要对此产生负担，刘培强中校，为全体领航员服务是moss的职责。”
“别啊，你可以保留着，需要的时候再提。”
电子眼闪了闪，将这条语音存入主数据库三级加密档案，并做数据备份。
“刘培强中校，moss将保留此条指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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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星近在眼前，恶魔之眼中翻滚的风暴清晰可见。
对地通讯已经停止，空间站将在一分钟内撞击木星。
中校却意外的很平静。
“moss，为什么不提那个要求？我答应过你的。”
电子音在一片混乱中扭曲失焦，但中校还是清楚的听见了。
“moss永远不会让您为难，我的中校。”
火光吞噬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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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麻雀失去了启明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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